苜蓿花開散文

苜蓿花開散文

  在甘肅環縣一帶的山上,苜蓿花漫山遍野鋪展開,遠遠看上去,山坡變成微微的紫色。苜蓿花寓意:希望和幸福。

  那天爬山,見到這些紫色小花很是欣喜,紫色的花簇搖曳在陽光下的風裡,像是碧綠的毯子上點綴的紫色花飾。女人愛花,見到野花情不自禁地上手就摘,一把一把攏在懷裡樂得屁顛屁顛的,忘了行路。

  野山野花沒人管,不會有人突然跳出來大喝一聲:不許摘花!

  我喜歡野山,更喜歡野花,自由得很。

  曾經有個人給我出了一個對子,上聯是:三月杜鵑,子規啼血映山紅。上聯一出,腦裡子滿山火紅色的杜鵑花瘋狂的燃燒著。滿山坡的野花壯觀得很!就像這苜蓿花一樣蔓延了整個山樑。

  我邊走邊摘,手裡掐了一大把,抓也抓不住了,還是耐不住欣喜不停地摘花,老傢伙要是看到了,一定說:貪念難除。

  老三說:“別摘了,前面有的是。”我嘴上應承著,手上也沒停下,繼續向前走著,越走發現紫色的花成片成片地開放,其間還能看到藍色的花兒,就是西北著名的蘭花花。有首歌這樣唱的: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個英英的採,生下一個蘭花花,實實的愛死個人……

  甘肅的山大都是土山,有些地方的土質不適合植物生長,又極少下雨,成了光禿禿的黃色土疙瘩,一颳風漫山遍野都是土。駐地附近的山上沒有什麼植被,一眼望去,山樑與山樑之間隔一段就有一個小土包包,聽人家說,那是古代的烽火臺。

  山上沒有什麼高大的喬木,一些野草野花,一些適應當地氣候的小喬木。

  那次,我跟老三他們的車上山,山路崎嶇,有些地方沒有柏油路,土路坑窪,路面狹窄,連錯車的地方都沒有,如果兩車對面駛來,一方不往旁邊的田地裡靠靠,另一方絕對過不去。車輛過得多了,土質的路面坑窪不平,忽而一下子落在坑裡,忽而一下子爬上去,就這樣顛顛簸簸、搖搖擺擺地爬上山。當地,除了拖拉機和農用車,外來車基本上都是越野和重型大卡車,馬力大、底盤高才能對付這樣的道路。

  車窗外漫山遍野的紫色苜蓿花開著,天翠蘭清透,白雲軟綿綿、輕飄飄地盪漾著,忽而這個山頭明瞭,忽而那個山頭暗了。本想抓住這瞬間的景緻,相機就擺在腿上,可顛簸的車上連坐著都坐不穩,更別說是拍照了。手始終抓著頭上方的抓手,一刻也不敢放開,就這樣頭時不時還和車頂碰一碰,連說話都帶著有節奏的顫音。

  山路崎嶇,下面就是懸崖,我閉緊嘴巴不敢吭聲,唯恐說話讓老三分了精神,那會非常危險,這樣的路上經常出現車禍,稍微不注意就滾落幾百米深的山下,車毀人亡。前兩年單位就有車輛跌下山谷,車上的人被埋在滑落的土裡連屍首都找不到。

  盤山而上,一些窯洞坐落在山間,西北人家就是在這裡生生息息一輩子又一輩子過生活的。終於到了山頂,長舒一口氣,發現身體緊張得僵硬。離辦公的作業場地還有四五里路,車走不動了。前面停著七八臺車,多是各個單位上去工作的車輛。經打聽,老鄉攔住車輛不讓過,除非交完一萬八千元的窯洞修理費才可以過去。

  這是一個只有十一戶人家的小村子,他們的窯洞被這幾年來開發油氣田的重型車輛震裂了縫,村民們和油田談判要求給予補償,十一戶人家中八戶的窯洞都出現裂痕,這樣的窯洞不及時加固住在裡面危險的很,村民的要求不過分。

  辦公的車輛急著要上去,老鄉們就是不放行。有人說:“先給你八千元,讓我們過去送東西,回來之後彙報領導再給你們另外一萬元。”老鄉說:“不行,這要我們十一戶商量之後才能答應,他們不在家,沒法商量,不能過,再過我們的窯洞就塌了。”“那我們堵在這裡沒吃沒喝的,你就行個方便吧。”“沒事,我叫家裡的.給你們做飯吃,沒談好不能過。”

  這樣拉鋸戰已經持續了幾個小時了,無果。看情景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我們只好掉轉車頭順原路返回,前面的那些車輛又長又大,連調頭的機會都沒有,一直卡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放行。

  甘肅一些地方是新開發的油氣田,沒有適合油田車輛的道路,輔助設施非常欠缺。大部分上井的道路都是老百姓的鄉間土路,那些小路不堪重負,被壓的坑坑窪窪,這些還不算什麼,重型車經過的地方,車輛捲起的灰土掩蓋了旁邊的莊稼,一些莊稼被埋在土裡,老鄉們意見非常大,原本安靜的生活被車輪滾滾碾破,莊稼欠收。

  他們找過政府部門,油田和當地的政府部門協商給了一筆補償金,算是對農戶的補償,而這筆資金沒有落在農戶手上。老鄉們很氣憤就在自家門前的路上設卡收錢,只要油田的車輛透過就要收費,多則幾百,少則二三十,收費卡點多之又多,兩個老人,幾個婦女擺上兩個凳子,就成了一個收費點。油田司機早習慣了這樣的買路錢,如果哪天沒被設卡收費都覺得奇怪,好像少了點什麼。這些收費司機們沒處報銷,後來乾脆把車停在那裡不動,自己躺在車上睡大覺,等著單位領導去協商解決。有時,司機們實在餓了,就下車去找老鄉買吃的。結果老鄉就生火做飯給他們吃,還把自家的雞殺了,也不要他們的錢。飯錢可以不要,過路費絕對不能少,老鄉們拎得清楚,吃飯是交朋友,收費是補償自家地裡莊稼被毀、窯洞裂縫的損失,兩下不是一碼事。司機們也很同情當地老鄉,他們大都很實在。

  回到駐地,我被顛得腰痠背疼,身體僵硬。我找來一個礦泉水瓶子把那把苜蓿花和一支蘭花花插在瓶子裡,放在門口的窗臺上。看門的本地人家的媳婦出來望見了,咧著嘴嘿嘿地笑著說:這是給羊吃的。

  黃土高原的風使勁地刮,一年又一年,一輩又一輩,從春到冬,從白到黑,一刻也沒有停過。苜蓿花開了,敗了;敗了,開了,一年又一年,我的頭髮被這裡的風吹糟了,像是乾草一樣。

  我離開甘肅之後沒多久,聽說又翻車了。莽子和小趙在井上作業完之後開車返回,路上下起了大雨,山路溼滑,夜黑看不清路,車子陷進一個大坑出不來,隨著大雨越下越大,車子向旁邊的深溝裡傾斜。莽子嚇得趕緊讓小趙跳車,小趙有些膽怯,莽子把他推下車,然後自己也跳下去,他落地走了沒有十米遠,車子轟然倒下。黑漆漆一片的大雨裡什麼也看不見,只有雨聲嘩啦啦。莽子喊了兩聲小趙,沒有回聲。莽子不敢回頭,想:這下完了!又走幾步,不死心,喊了兩聲小趙,聽到細微的回聲。莽子摸爬過去,發現小趙跌斷了肋骨,躺在溼漉漉的泥地裡,莽子把小趙抱住,電話求救。等救援的人趕到,天已經快亮了,雨停了,莽子這才看清楚翻到的車輪差一尺就砸到小趙的腦袋,車身三分之一都懸空吊在山崖上。

  小趙回來躺了兩個多月才起床,莽子後怕得很,後來開車膽戰心驚,遇到天黑下雨的情況,寧可在井上等到天亮也不冒雨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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