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景詩
1、《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裡需要鎮靜:
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心兒永遠嚮往著未來,
現在卻常是憂鬱;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將會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
就會成為親切的回憶。
2、《致大海》
再見了,奔放不羈的元素!
你碧藍的波浪在我面前
最後一次地翻騰起伏,
你的高傲的美閃閃耀眼。
像是友人的哀傷的怨訴,
像是他分手時的聲聲召喚,
你憂鬱的喧響,你的急呼,
最後一次在我耳邊迴旋。
我的心靈所向往的地方!
多少次在你的岸邊漫步,
我獨自靜靜地沉思,旁徨,
為夙願難償而滿懷愁苦!
我多麼愛你的餘音繚繞,
還有你黃昏時分的寂寥,
和你那變幻莫測的激情。
打魚人的溫順的風帆,
全憑著你的意旨保護,
大膽地掠過你波濤的峰巒,
而當你怒氣衝衝,難以制服,
就會沉沒多少漁船。
呵,我怎能拋開不顧
你孤寂的巋然不動的海岸,
我滿懷欣喜向你祝福:
願我詩情的滾滾巨瀾
穿越你的波峰浪谷!
你期待,你召喚——我卻被束縛;
我心靈的掙扎也是枉然;
為那強烈的激情所迷惑,
我只得停留在你的岸邊……
惋惜什麼呢?如今哪兒是我
熱烈嚮往、無牽無掛的道路?
在你的浩瀚中有一個處所
能使我沉睡的心靈復甦。
在那兒,多少珍貴的思念
沉浸在無限淒涼的夢境;
拿破崙就是在那兒長眠。
他在那兒的中安息。
緊跟他身後,另一個天才,
像滾滾雷霆,離我們飛馳而去,
我們思想的另一位主宰。
他長逝了,自由失聲哭泣,
他給世界留下了自己的桂冠。
洶湧奔騰吧,掀起狂風暴雨:
大海呵,他生前曾把你禮讚!
你的形象在他身上體現,
他身上凝結著你的精神,
像你一樣,磅礴、憂鬱、深遠,
像你一樣,頑強而又堅韌。
大海啊,世界一片虛空……
現在你要把我引向何處?
人間到處都是相同的命運:
哪兒有幸福,哪兒就有人佔有,
再見吧,大海!你的雄偉壯麗,
我將深深地銘記在心;
你那薄暮時分的絮語,
我將久久地,久久地聆聽……
你的形象充滿了我的心坎,
向著叢林和靜謐的蠻荒,
我將帶走你的岩石,你的港灣,
你的聲浪,你的水影波光。
3、《自由頌》
去吧,從我的眼前滾開,
柔弱的西色拉島的皇后!
你在哪裡?對帝王的驚雷,
啊,你驕傲的自由底歌手?
來吧,把我的桂冠扯去,
把嬌弱無力的豎琴打破……
我要給世人歌唱自由,
我要打擊皇位上的罪惡。
請給我指出那個輝煌的
高盧人的高貴的足跡,
你使他唱出勇敢的讚歌,
面對光榮的苦難而不懼。
戰慄吧!世間的專制暴君,
無常的命運暫時的寵幸!
而你們,匍匐著的奴隸,
聽啊,振奮起來,覺醒!
唉,無論我向哪裡望去——
到處是皮鞭,到處是鐵掌,
對於法理的致命的侮辱,
奴隸軟弱的淚水汪洋;
到處都是不義的權力
在偏見的濃密的幽暗中
登了位——靠奴役的天才,
和對光榮的害人的熱情。
要想看到帝王的頭上
沒有人民的痛苦壓積,
那只有當神聖的自由
和強大的法理結合在一起;
只有當法理以的盾
保護一切人,它的利劍
被忠實的公民的手緊握,
揮過平等的頭上,毫無情面。
只有當正義的手把罪惡
從它的高位向下揮擊,
這隻手啊,它不肯為了貪婪
或者畏懼,而稍稍姑息。
當權者啊!是法理,不是上天
給了你們冠冕和皇位,
你們雖然高居於人民之上,
但該受永恆的法理支配。
啊,不幸,那是民族的不幸,
若是讓法理不慎地瞌睡;
若是無論人民或帝王
能把法理玩弄於股掌內!
關於這,我要請你作證,
哦,顯赫的過錯的殉難者,
在不久以前的風暴裡,
你帝王的頭為祖先而跌落。
在無言的後代的見證下,
路易昂揚地升向死亡,
他把黜免了皇冠的頭
垂放在背信底血腥刑臺上;
法理沉默了——人們沉默了,
罪惡的斧頭降落了……
於是,在帶枷鎖的高盧人身上
覆下了惡徒的紫袍。
我憎恨你和你的皇座,
專制的暴君和魔王!
我帶著殘忍的高興看著
你的覆滅,你子孫的死亡。
人人會在你的額上
讀到人民的詛咒的印記,
你是世上對神的責備,
自然的恥辱,人間的瘟疫。
當午夜的天空的星星
在幽暗的涅瓦河上閃爍,
而無憂的頭被平和的夢
壓得沉重,靜靜地睡著,
沉思的歌者卻在凝視
一個暴君的荒蕪的遺蹟,
一個久已棄置的宮殿
在霧色裡猙獰地安息。
他還聽見,在可怕的宮牆後,
克里奧的令人心悸的宣判,
卡里古拉的臨終的一刻
在他眼前清晰地呈現。
他還看見:披著肩綬和勳章,
一群詭祕的刨子手走過去,
被酒和惡意灌得醉醺醺,
滿臉是驕橫,心裡是恐懼。
不忠的警衛沉默不語,
高懸的吊橋靜靜落下來,
在幽暗的夜裡,兩扇宮門
被收買的內奸悄悄開啟……
噢,可恥!我們時代的暴行!
像野獸,歡躍著土耳其士兵!
不榮耀的一擊降落了……
戴王冠的惡徒死於非命。
接受這個教訓吧,帝王們:
今天,無論是刑罰,是褒獎,
是血腥的囚牢,還是神壇,
全不能作你們真正的屏障;
請在法理可靠的廕庇下
首先把你們的頭低垂,
如是,人民的自由和安寧
才是皇座的永遠的守衛。
4、《致克恩》
我記得那神奇的瞬間:
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
就像曇花一現的幻像,
就像純潔之美的精靈。
在無望憂愁的折磨中,
在喧鬧生活的紛擾裡,
溫柔的聲久久對我回響,
可愛的臉龐浮現在夢裡。
歲月飛逝。騷動的風暴,
吹散了往日的幻想,
我淡忘了你溫柔的聲,
和你那天仙般的臉龐。
幽居中,置身囚禁的黑暗,
我的歲月在靜靜地延續,
沒有神靈,沒有靈感,
沒有眼淚、生活和。
5、《致一位希臘女郎》
你生來就是為了
點燃詩人們的想象,
你驚擾、俘虜了那想象,
用親切活潑的問候,
用奇異的東方語言,
用鏡子般閃耀的眼睛,
用這隻玉足的放浪……
你生來就是為了柔情,
就是為了激情的歡暢三
請問,當萊拉的歌手…,
懷著天堂般的憧憬,
描繪他不渝的理想,
那痛苦的可愛的詩人,
再現的莫非是你的形象?
也許,在那遙遠的國度,
在希臘那神聖的天幕下,
那充滿靈感的受難者,
見到了你,像是在夢鄉,
於是他便在心靈的深處,
珍藏起了這難忘的形象?
也許,那魔法師迷惑了你,
把他幸福的豎琴撥響;
一陣不由自主的顫抖,
掠過你自尊的胸膛,
於是你便靠向他的肩膀……
不,不,我的朋友,
我不想懷有嫉妒的幻想;
我已久久疏遠了幸福,
當我重新享受幸福的時辰,
暗暗的憂愁卻將我折磨,
我擔心:凡可愛的均不忠誠。
6、《康復》
我見到的是你嗎,親愛的朋友?
莫非這只是一個模糊的幻想,
是不真實的夢,是劇烈的病痛
在欺騙地攪動著我的想象?
在這不祥之病的陰鬱時刻,
是你站在我的床前,溫柔的姑娘
笨拙、可愛地穿一身軍裝?
是的,我見到了你;我無神的視線
透過那戎裝看到了熟悉的美麗:
我用軟弱的低語呼喚我的女友……
但我的意識裡又聚起陰暗的幻想,
我用軟弱的手在黑暗中把你尋覓…
突然,在我滾燙的額頭,我感覺到
你的眼淚、溼潤的親吻和你的氣息…
這不朽的感覺!的火,
帶著無比激動的願望從我心頭掠過!
我在沸騰,我在顫抖……
你則像個美麗的幻影消失了!
狠心的朋友!你在用陶醉使我痛苦:
來吧,讓愛情使我滅亡!
在美妙夜晚的寂靜中,
出現吧,神奇的女郎!讓我再次看到
威嚴的軍帽下你藍天一樣的眼睛,
看到斗篷,看到武裝帶,
看到被軍靴裝飾著的雙腳。
別遲疑,快來,我美麗的軍人,
來吧,我在等你。諸神再次
用健康給我送了厚禮,
還給了我甜蜜的煩惱,
這便是那隱祕的愛情和青春的遊戲。
7、《給一位幻想家》
你將在痛苦的激情中獲得享受;
你樂於讓淚水流淌,
樂於用枉然的火焰折磨想象,
把靜靜的憂愁在心中隱藏。
天真的幻想家啊,請相信,你不會愛。
哦,如果你,憂鬱情感的追尋者,
一旦被愛情那可怕的瘋狂所觸及,
當愛的全部毒液在你的血管中沸騰,
當失眠的夜在漫長地延續,
你躺在床上,受著愁苦緩緩的煎熬,
你在呼喚那欺騙的安靜,
徒勞地把哀傷的眼睛緊閉,
你痛哭著,把滾燙的被子擁抱,
你願望落空的瘋狂中變得憔悴,
請相信,到那個時候,
你便不會再有不雅的幻想!
不,不!你會淚流滿面,
跪倒在高傲情人的腳旁,
你顫抖,蒼白,瘋狂,
你會衝著諸神喊叫:
諸神啊,請把我受騙的理智還給我,
請把這該死的形象從我面前趕跑!
我愛得夠了,請給我安寧!
但那幽暗的愛情和難忘的形象,
你永遠也擺脫不掉。
8、《給麗達的信》
當美妙的黑暗將帷幕
靜靜地張開在他們頭上,
當時間推動著指標,
在緩慢的時鐘上倘徉,
當自然那幸福的寧靜中,
只有愛情還沒有入睡,--
這時,我再次離開了
我的囚室那密實的穹頂,
我來在你的住處……
根據我急促的腳步,
根據充滿情慾的沉默,
根據大膽的顫抖的手,
根據那激動的呼吸,
以及滾燙的溫柔的脣,
請辨認出你的情人,--
我的歡樂和喜悅已降臨!
哦麗達,那該有多好啊,
如果帶著熾愛的狂喜死去!
9、《歌手》
你們可曾聽見樹林後面那深夜的歌聲?
那是一位愛情和哀傷的歌手在歌唱。
當清晨的田野一片寂靜,
那憂鬱、樸素的聲音在鳴響,
你們可曾聽見?
你們可曾在林中荒蕪的黑暗中預見他?
那是一位愛情和哀傷的歌手在歌唱。
你們可曾看到淚痕和微笑,
看到那滿含憂愁的靜靜的目光?
你們可曾遇見?
你們可曾嘆息,當聽見那靜靜的歌聲?
那是一位愛情和哀傷的歌手在歌唱。
當你們在林中看到這個青年,
遇見他那暗淡無神的目光,
你們可曾嘆息?
10、《理智與愛情》
少年達佛尼斯在追逐多里斯,
他在喊:“停停,美人,停一停!
說一句'我愛你',我便
不再追你,我以愛神起誓!”
“住口,住口!”理智在說,
可愛神卻說:“說吧:你真可愛!”
“你真可愛!”牧女重複了一句,
他倆的心中於是燃起了愛火,
達佛尼斯跪在美人的腳下,
多里斯垂下了多情的眼睛。
“跑開,跑開!”理智對她說,
而愛神卻在說:“請留下來!”
她留下了,——幸福的牧童
用顫抖的手將她的手緊握。
他說:“瞧,在椴樹的濃蔭裡,
兩隻鴿子正在相互擁抱!”
“跑開,跑開!”理智反覆地說,
愛神卻對她說:“學它們擁抱!”
在美人那滾燙的脣邊,
滑過一道溫柔的微笑,
她帶著眼中的繾綣,
倒進了情郎的懷抱……
“祝你幸福!”愛神對她說。
理智呢?理智已無話可道。
11、《多麼甜蜜!……可上帝啊,多麼危險……》
多麼甜蜜!……可上帝啊,多麼危險,
去聽你的聲音,看你可愛的目光!
這熱烈神奇的交談,這美妙的眼神,
和這微笑,我怎麼能夠遺忘!
奇妙的女人啊,我為何見到了你?
認識了你,我便已將極樂品嚐,
對我的幸福的仇恨也充滿了胸膛。
12、《我曾經愛過您:這愛情也許……》
我曾經愛過您:這愛情也許
還沒有完全在我的心中止熄;
但是別讓這愛情再把您驚擾;
我不願有什麼再讓您憂鬱。
我曾經默默地無望地愛過您,
時而苦於膽怯,時而苦於妒忌;
我曾愛您那樣真誠那樣溫存,
上帝保佑別人也能這樣地愛您。
13、《致某某》
不不,我不該,我不敢,我不能
再瘋狂地沉湎於愛情的激動;
我嚴格地守護著自己的安寧,
不願再讓心靈燃燒,迷惘;
不,我已愛夠;但是為什麼,
我仍時而陷入短暫的幻想,
當年輕的純潔的上天的創造,
偶爾走過我的身旁,一晃,
消失?……難道我已無法
懷著憂傷的激情將姑娘欣賞,
用眼睛追隨著她,並靜靜地
祝願她幸福,祝願她歡暢,
衷心地希望她一生順利,
有無憂的悠閒,歡樂的安寧
祝福一切,甚至祝福她選中的人,
那將可愛的姑娘稱做妻子的人?
14、《漁夫和金魚的故事》
從前有個老頭兒和他的老太婆
住在藍色的大海邊;
他們住在一所破舊的泥棚裡,
整整有三十又三年。
老頭兒撤網打魚。
老太婆紡紗結線。
有一次老頭兒向大海撒下魚網,
拖上來的只是些水藻。
接著他又撒了一網,
拖上來的是一些海草。
第三次他撒下漁網,
卻網到一條魚兒,
不是一條平常的魚——是條金魚。
金魚竟苦苦哀求起來!
她跟人一樣開口講:
“放了我吧,老爺爺,把我放回海里去吧,
我給你貴重的報酬:
為了贖身,你要什麼我都依。”
老頭兒吃了一驚,心裡有點害怕:
他打魚打了三十三年,
從來沒有聽說過魚會講話。
他把金魚放回大海,
還對她說了幾句親切的話:
“金魚,上帝保佑!
我不要你的報償,
你游到藍藍的大海去吧,
在那裡自由自在地遊吧。”
老頭兒回到老太婆跟前,
告訴她這樁天大的奇事。
“今天我網到一條魚,
不是平常的魚,是條金魚;
這條金魚會跟我們人一樣講話。
她求我把她放回藍藍的大海,
願用最值錢的東西來贖她自己:
為了贖得自由,我要什麼她都依。
我不敢要她的報酬,就這樣把她放回藍藍的海里。”
老太婆指著老頭兒就罵:
“你這傻瓜,真是個老糊塗!
不敢拿金魚的報酬!
哪怕要只木盆也好,
我們那隻已經破得不成樣啦。”
於是老頭兒走向藍色的大海,
看到大海微微起著波瀾。
老頭兒就對金魚叫喚,
金魚向他游過來問道:
“你要什麼呀,老爺爺?”
老頭兒向她行個禮回答:
“行行好吧,魚娘娘,
我的老太婆把我大罵一頓,
不讓我這老頭兒安寧。
她要一隻新的木盆,
我們那隻已經破得不能再用。”
金魚回答說:“別難受,去吧,上帝保佑你。
你們馬上會有一隻新木盆。”
老頭兒回到老太婆那兒,
老太婆果然有了一隻新木盆。
老太婆卻罵得更厲害:
“你這傻爪,真是個老糊塗!
真是個老笨蛋,你只要了只木盆。
木盆能值幾個?滾回去,老笨蛋,再到金魚那兒去,
對她行個禮,向她要座木房子。”
於是老頭兒又走向藍色的大海(蔚藍的大海翻動起來)。
老頭兒就對金魚叫喚,金魚向他游過來問道:
“你要什麼呀,老爺爺?”
老頭兒向她行個禮回答:
“行行好吧,魚娘娘!
老太婆把我罵得更厲害,她不讓我老頭兒安寧,
嘮叨不休的老婆娘要座木房。”
金魚回答說:“別難受,去吧,上帝保佑你。
就這樣吧:你們就會有一座木房。”
老頭兒走向自己的泥棚,
泥棚已變得無影無蹤;
他前面是座有敞亮房間的木房,
有磚砌的白色煙囪,
還有橡木板的大門,
老太婆坐在視窗下,
指著丈夫破口大罵:
“你這傻瓜,十十足足的老糊塗!
老混蛋,你只要了座木房!
快滾,去向金魚行個禮說:
我不願再做低賤的莊稼婆,
我要做世襲的貴婦人。”
老頭兒走向藍色的大海
(蔚藍的大海騷動起來)。
老頭兒又對金魚叫喚,
金魚向他游過來問道:“你要什麼呀,老爺爺?”
老頭兒向她行個禮回答:“行行好吧,魚娘娘!
老太婆的脾氣發得更大,她不讓我老頭兒安寧。
她已經不願意做莊稼婆,她要做個世襲的貴婦人。”
金魚回答說:“別難受,去吧,上帝保佑你。”
老頭兒回到老太婆那兒。
他看到什麼呀?一座高大的樓房。
他的老太婆站在臺階上,
穿著名貴的黑貂皮坎肩,
頭上戴著錦繡的頭飾,
脖子上圍滿珍珠,
兩手戴著嵌寶石的金戒指,
腳上穿了雙紅皮靴子。
勤勞的奴僕們在她面前站著,
她鞭打他們,揪他們的額發。
老頭兒對他的老太婆說:“您好,高貴的夫人!
想來,這回您的心總該滿足了吧。”
老太婆對他大聲呵叱,派他到馬棚裡去幹活。
過了一星期,又過一星期,
老太婆胡鬧得更厲害,
她又打發老頭到金魚那兒去。
“給我滾,去對金魚行個禮,說我不願再做貴婦人,
我要做自由自在的女皇。”
老頭兒嚇了一跳,懇求說:
“怎麼啦,婆娘,你吃了瘋藥?
你連走路、說話也不像樣!
你會惹得全國人笑話。”
老太婆愈加冒火,她颳了丈夫一記耳光。
“鄉巴佬,你敢跟我頂嘴,跟我這世襲貴婦人爭吵?——
快滾到海邊去,老實對你說,
你不去,也得押你去。”
老頭兒走向海邊(蔚藍的大海變得陰沉昏暗)。
他又對金魚叫喚,金魚向他游過來問道。
“你要什麼呀,老爺爺?”
老頭兒向她行個禮回答。
“行行好吧,魚娘娘,
我的老太婆又在大吵大嚷:
她不願再做貴婦人,她要做自由自在的女皇。”
金魚回答說:“別難受,去吧,上帝保佑你。
好吧,老太婆就會做上女皇!”
老頭兒回到老太婆那裡。
怎麼,他面前竟是皇家的宮殿,
他的老太婆當了女皇,
正坐在桌邊用膳,
大臣貴族侍候她。
給她斟上外國運來的美酒。
她吃著花式的糕點,
周圍站著威風凜凜的衛士,
肩上都扛著鋒利的斧頭。
老頭兒一看——嚇了一跳!
連忙對老太婆行禮叩頭,
說道:“您好,威嚴的女皇!
好啦,這回您的心總該滿足了吧。”
老太婆瞧都不瞧他一眼,
吩咐把他趕跑。
大臣貴族一齊奔過來,
抓住老頭的脖子往外推。
到了門口,衛士們趕來,
差點用利斧把老頭砍倒。
人們都嘲笑他:
“老糊塗,真是活該!
這是給你點兒教訓:
往後你得安守本分!”
過了一星期,又過一星期,
老太婆胡鬧得更加不成話。
她派了朝臣去找她的丈夫,
他們找到了老頭把他押來。
老太婆對老頭兒說:
“滾回去,去對金魚行個禮。
我不願再做自由自在的女皇,
我要做海上的女霸王,
讓我生活在海洋上,
叫金魚來侍侯我,叫我隨便使喚。”
老頭兒不敢頂嘴,也不敢開口違拗。
於是他跑到蔚藍色的海邊,
看到海上起了昏暗的風暴:
怒濤洶湧澎湃,不住的奔騰,喧嚷,怒吼。
老頭兒對金魚叫喚,金魚向他游過來問道:
“你要什麼呀,老爺爺?”老頭兒向她行個禮回答:
“行行好吧,魚娘娘!
我把這該死的老太婆怎麼辦?
她已經不願再做女皇了,
她要做海上的女霸王;
這樣,她好生活在汪洋大海,
叫你親自去侍侯她,聽她隨便使喚。”
金魚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尾巴在水裡一劃,
游到深深的大海里去了。
老頭兒在海邊久久地等待回答,
可是沒有等到,
他只得回去見老太婆——
一看:他前面依舊是那間破泥棚,
她的老太婆坐在門檻上,她前面還是那隻破木盆。
15、《玫瑰》
我們的玫瑰在哪裡,
我的朋友們?
這朝霞的孩子,
這玫瑰已經凋零。
不要說:
青春如此蹉跎!
不要說:
如此人生歡樂!
快告訴我的玫瑰,
我為她多麼惋惜,
也請順便告訴我,
哪裡盛開著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