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戰城南》全詩賞析

李白《戰城南》全詩賞析

  戰城南

  李白

  去年戰,桑乾源;今年戰,蔥河道。洗兵條支海上波,放馬天山雪中草。萬里長征戰,三軍盡衰老。匈奴以殺為耕作,古來惟見白骨黃沙田。秦家築城備胡處,漢家還有烽火燃。烽火燃不息,征戰無已時。野戰格鬥死,敗馬號鳴向天悲。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士卒塗草莽,將軍空爾為。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說明:

  這首詩作於天寶六載(747年)後。表明了李白對戰爭的態度:反對統治者為侵略擴張發動的不義征戰,提出了“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的主張。詩中對大西北戰場敗馬長鳴,屍骨遍野的場面做了生動刻畫,形象地渲染出戰爭悲涼悽慘的結局,表達了李白對和平生活的渴望。

  註釋:

  ①戰城南:樂府“漢鼓吹歌”十八曲之一,寫征戰之苦。

  ②桑乾:河名,上游山西,流入永定河。天寶元年(742),唐與東胡族在此進行三次大戰。

  ③蔥河:即蔥嶺河,在新疆。天寶六載,唐征戰吐蕃時,路經此地。詩中所說的“去年”、“今年”非實指,乃表示戰爭的頻。

  ④“洗兵”兩句:形容作戰之廣。洗兵,出兵遇雨,進軍。條支,漢朝時一西域國名,在今伊拉克境內。

  ⑤“三軍”句:三軍,軍隊的統稱。盡衰老,指戰爭傷亡慘重,連綿多年。

  ⑥烏鳶:烏鴉和。

  ⑦“士卒” 兩句:戰士傷亡這樣慘重,將軍的征戰如此的徒勞無功。塗,血染。空爾為,空自這樣做,表示憤慨。

  譯文:

  近年戰事太忙!去年遠戰桑乾河的源頭,今年戰爭又瀰漫到新疆的蔥河,都是萬里之遙啊!

  戰士在條支海洗刷兵器上的血跡和身上的征塵,在天山大雪掩蓋的草中放牧軍馬.

  萬里長征,戰士都老死在邊疆

  野蠻的匈奴只知道殺掠搶奪,所到之處盡是黃沙漠堆白骨!

  我中華文明之邦,從秦漢開始就以長城防禦為主,直到如今.

  殘酷的戰爭只能是人死馬亡,樹上纏繞著人腸,草叢塗滿了血跡斑斑.官兵盡悲傷.

  當政者啊,一定要知道慎用兵器,切勿隨意發動戰爭,儘量用政治手段解決問題才是聖人啊!

  鑑賞:

  天寶年間,唐玄宗輕啟戰爭給人民帶來深重的災難。此詩就是詩人針對戰事而作。

  整首詩大體可分為三段和一個結語。

  第一段共八句,先從征伐的頻和波及範圍落筆。前四句寫征伐的頻。以兩組對稱的句式出現,不僅音韻鏗鏘,而且詩句復沓的重疊和鮮明的對舉,給人以東征西討、轉戰不息的強烈印象,有力地揭示了主題。“洗兵”二句寫徵行的廣遠。左思《魏都賦》描寫曹操討滅群雄、威震宇的氣勢時說:“洗兵海島,刷馬江洲。”此二句借用其意。洗兵,洗去兵器上的汙穢;放馬,牧放戰馬,在條支海上洗兵,天山草中牧馬,可見征戰之遠。由戰伐頻進至徵行廣遠,境界擴大了,內容也更深厚。“萬里”二句是本段的結語。“萬里長征戰”,是征伐頻和廣遠的總括,“三軍盡衰老”是長年遠征的必然結果,廣大士兵在無謂的戰爭中耗盡了青春的年華和壯盛的精力。有了前面的描寫,這一聲慨嘆水到渠成,自然堅實。

  “匈奴”以下六句是第二段,進一步從歷史方面著墨。如果說第一段從橫的方面寫,那麼,這一段便是從縱的方面寫。西漢王褒《四子講德論》說,匈奴“業在攻伐,事在射獵”,“其耒耜則弓矢鞍馬,播種則弦掌,收秋則奔狐馳兔,獲刈則顛倒僕。”以耕作為喻,生動地刻畫出匈奴人的生活與習性。李白將這段妙文熔鍊成“匈奴”兩句詩。耕作的結果會是禾黍豐盈,殺的結果卻只能是白骨黃沙。語淺意深,含蓄雋永,並且很自然地引出“秦家”二句。秦築長城防禦胡人的地方,漢時仍然烽火高舉。看似客觀的描寫中警喻之意和痛徹之心顯而易見。“烽火燃不息,征戰無已時!”這深沉的嘆息是以豐富的歷史事實為背景的。

  “野戰”以下六句為第三段,集中從戰爭的殘酷性上揭露不義戰爭的罪惡。“野戰”二句著重勾畫戰場的悲涼氣氛,“烏鳶”二句著重描寫戰場的悽慘景象,二者相互映發,交織成一幅色彩強烈的'畫面。戰馬獨存猶感不足,加以號鳴思主,更能渲染物在人亡的悲悽;烏啄人腸猶以不足,又加以銜掛枯枝,更見出情景的慘酷。“士卒”二句以感嘆結束本段。士卒作了無謂的犧牲,將軍呢?也只能一無所獲。

  《六韜》說:“聖人號兵為兇器,不得已而用之。”全詩以此語意作結,點明主題。有了前三段的具體描寫,這個斷語是從歷史和現實的慘痛經驗中提煉出來,有畫龍點睛之妙,使全詩意旨豁然。這是一首敘事詩,卻帶有濃厚的抒情性,事與情交織成一片。三段的末尾各以兩句感嘆語作結,敘事和抒情配合得如此和諧,使全詩具有鮮明的節奏感,有“一唱三嘆”之妙。《戰城南》是漢樂府舊題,屬《鼓吹曲辭》,為漢《饒歌》十八曲之一。漢古辭主要是寫戰爭的殘酷,相當於李白這首詩的第三段。李白不拘泥於古辭,內容上發展出一、二兩段,使戰爭性質一目瞭然,又以全詩結語表明自己的主張。藝術上則揉合唐詩發展的成就,由質樸無華變為逸流美。如古辭“水深激激,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和“野死不葬烏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本詩錘鍊為兩組整齊的對稱句,顯得更加凝鍊精工,更富有歌行奔放的氣勢,顯示出李白的獨特風格。

  這首詩是抨擊封建統治者窮兵武的,蕭士說:“開元、天寶中,上好邊功,征伐無時,此詩蓋認諷也。”所評頗中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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