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致詞》欣賞

冰心《致詞》欣賞

  冰心(1900年10月5日-1999年2月28日),女,原名謝婉瑩,福建省福州市長樂區人,中國民主促進會(民進)成員。中國詩人,現代作家、翻譯家、兒童文學作家、社會活動家、散文家。筆名冰心取自“一片冰心在玉壺”。下面是小編收集的冰心《致詞》欣賞,歡迎閱讀與借鑑!

  《致詞》

  冰心

  假如我走了,

  彗星般的走了——

  母親!

  我的太陽!

  七十年後我再回來,

  到我軌道的中心

  五色重輪的你時,

  你還認得這一點小小的光明麼?

  假如我去了,

  落花般的去了——

  母親!

  我的故枝!

  明年春日我又回來,

  到我生命的根源

  參天凌雲的你時,

  你還認得這一陣微微的芬芳麼?

  她凝然……含淚的望著我,

  無語——無語。

  母親!

  致詞如此,

  累你悽楚——

  萬全之愛無別離,

  萬全之愛無生死!

  一九二三年二月四日

  欣賞

  1922年22歲的冰心寫了一首向親愛的母親的莊嚴《致詞》,給我們留下一首偉大母愛的多情頌歌。

  詩中,冰心把母親比作太陽,比作故枝,而自己,則是陽光映照下的彗星,故枝結出的落花。這比喻新穎而奇特,蘊含著哲理。

  彗星不會永遠遊行在太陽系,落花脫離故枝也是必然的結局。

  然而彗星,比如哈雷彗星,將按一定的週期返訪太陽系;同樣,來年春風吹拂的時候,花兒將重新開放。

  當彗星重返太陽系——“軌道的中心”,當春日花兒怒放於故枝——“生命的根源”,這也是太陽母親、故枝母親的盛大節日。

  太陽當然認得彗星“這一點小小的光明”;故枝也認得春花“這一陣微微的芬芳”。

  儘管和小小的彗星相比,太陽閃耀著“五色重輪”,光焰萬丈;故枝搖曳著茂枝密葉,“參天凌雲”,她們還是把自己的兒女緊緊、緊緊地摟抱懷中,然後,繼續放兒女去闖蕩世界,遨遊天地。

  《致詞》一詩的主體——每節八行的前兩節的內容,看來就是這些。然而,母親對兒女那無限的.摯愛,以及兒女對母愛那深深的依戀,卻在詩的意境中昇華。每個人,無論是當父母的,還是做兒女的,讀到這首詩,都會有源於自己生活的聯想吧!

  我敢肯定,冰心就有她自己的聯想!

  當以需要凝鍊而成的詩難以完全表達這種聯想時,冰心會運用別的手法、別的形式的。

  就在冰心創作《致詞》一年之後的1923年,她所寫的《寄小讀者·通訊十》,就是這種聯想和表達的集中反映。文章一開頭便是:“我常喜歡挨坐在母親的旁邊,挽住她的衣袖,央求她述說我幼年的事。”

  於是,在母親輕吟細敘中,慈母嬌女的形象便躍然而現:“三個月”的小女兒多病,乞憐的眼光似乎認得人群裡的母親;“彌月”時,母親因為女兒豐滿紅潤的面龐而傲立於姊妹妯娌群中……母親充滿感情的講著,說著;女兒滿懷幸福的聽著,想著;“臉上堆著笑,眼裡滿了淚”。直到幼年的女兒忽然仰著臉問,“媽媽,你到底為什麼愛我?”母親溫柔地、毫不遲疑地說,“不為什麼,——只因你是我的女兒!”

  多麼樸實真切,多麼委婉感人!這就是冰心對母愛的聯想和表達吧。

  當然,這決不是冰心對母愛的唯一聯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冰心對親愛的母親、偉大的母愛的文字多極、感人至極!在日本的神戶碼頭,舟中寂然,她心緒忽起:“倘若此時母親也在這裡……”在美因威爾斯利美麗的湖畔,她卻想到了海──“海好像我的母親,湖是我的朋友。我和海親近在童年,和湖親近是現在。海是深闊無際,不著一字,她的愛是神秘而偉大的,我對她的愛是歸心低著的”。

  啊!明白了,母親的愛“神秘而偉大”,兒女對母親的愛“歸心低首”。這愛是人世間最崇高、最純潔、最神聖的啦!

  好啦,我們用冰心自己的《寄小讀者》通訊七和通訊十,對她自己的短詩《致詞》作了明白無誤而詳盡的註釋與講解。

  還有一句話要說,當詩中的我,如彗星般再回到“我軌道的中心”,問五色重輪的太陽,“你還認得這一點小小的光明麼?”當詩中的我,如春花般再回到“我生命的根源”,問參天凌雲的故枝,“你還認得這一陣微微的芬芳麼?”太陽母親、故枝母親是怎樣回答的呢——

  她凝然……含淚的望著我,

  無語——無語。

  這和冰心在《通訊七》中說的“海(即母親)是深闊無際,不著一字,她的愛是神秘而偉大的”有異曲同工之效。一個是“無語——無語”,一個是“不著一字”。此時無聲勝有聲,千言萬語化母情……

  詩的結尾是富有哲理、富有情感的“小結”。冰心滿懷女兒之情地訴著,“母親/致詞如此/累你悽楚”,母女之間這“萬全之愛”不受別離、生死的隔閡,將永存於兩人之心和天地之間。就在這一年——1923年,冰心將要離別自己的母親和祖國母親,遠渡重洋,赴美留學三年。她在此刻寫下對“母親”的《致詞》絕非偶然信筆之作。

  在藝術風格上,《致詞》的音韻、節奏,簡直把中國古詩之美和現代新詩之美融為一體了。默讀完這首自由體小詩,人們會驚訝地發現,將前兩節各八行詩句一一對照,不但每行字數一樣,標點一樣,而且主、動、賓、謂、副詞都一樣,卻無半點刀刻斧削之痕。也許正因如此,當我們把這首詩朗讀出聲時,它的內在音樂美是難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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