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叢話散文

　　一九九九年的一份報紙刊載了一篇曾經在巧明火柴廠工作過十年的女工梁惠的帶有回憶性質的文章，《清末民初興盛的巧明火柴廠舊事》，其間透露了很多的中國早期火柴製造業的資訊。她所在的廣州芳村廠子，是佛山巧明火柴廠的分廠，此時工人已有一千多人。這個廠子，在佛山總廠被毀時，它還正常經營著，是後來廣州火柴廠的前身。梁文說，當時除過巧明廠外，廣州還有許多火柴廠，其中七間廠子都在使用“舞龍牌”商標（圖10），而且火柴盒兩邊寫有“振興國貨，挽回利權”的'字樣（圖86），抵制洋火已為一時之風氣，但因為赤磷、牛皮膠、氯酸鉀等原材料只有在日本商行裡才能買到，這樣看起來，那時中外企業相互依存而又相互爭鬥的情況應是極其複雜的。

　　就當時全國的火柴製造業來看，一八七九年佛山巧明廠建立以後，第二年即有外資介入該領域，上海蘇州河南岸就建立了規模更大的燧昌自來火局（圖34、38），緊接著福州耀明火柴廠、長春廣仁津火柴廠以及吉林、重慶等地的火柴廠紛紛建立。到了一九〇三年，全國火柴廠已有十八家左右，又過十年，迅速增至七十餘家，但多數為外資行辦經營。不過明顯的情況是，國內進口火柴的數量是大幅度下降了，抵制洋貨，使用國貨的氛圍在各地大大增強。

　　中國人總能使實用物品成為藝術的化身，在那時，火柴應算作是高檔的取火工具，價格不菲，攜帶起來亦很有面子，因而好多人就相當講究，在火柴的包裝上下足了功夫，火柴盒的材料也是多樣，金、銀、銅、鐵、錫、鋁、木、瓷、琺琅、景泰藍等，與能工巧匠的超凡構思結合起來，就出現很多的超乎想象的藝術品了，花卉百鳥、吉祥動物、龍鳳呈祥等圖案，無不成其選用的題材，至於紙質商標的豐富與講究，亦是五彩斑斕的。

　　其實原始的火柴在中國的出現，可以追溯至中古南北朝時期，那時就有人把硫磺粘在小木棒上，藉助火種或火刀、火石，而引發出火苗來。北宋陶谷《清異錄》中說有一位聰明絕頂的人，用松木浸染硫磺，存放起來備用，使用時與火接觸，火焰如同穀穗，當時人們稱之為“引光奴”，後來成為商品售賣，遂更名為“火寸條”了。據說在南宋時期，杭州的大小街道上，就有人遊走著出售這種東西。元末陶宗儀在《輟耕錄》中寫到，“杭人削松木為小片，其薄如紙，鎔磺塗木片頂分許，名曰發燭，又曰焠兒。蓋以發火及代燭也。”都應該算作是火柴的雛形。不過，北宋高承在《事物紀原·法燭》條中記載：“漢淮南王招致方術之士，延八公等撰《鴻寶萬畢方》，法燭是其一也，餘非民所急，故不行於世，然則法燭之起，自劉安始也。”如高承的記述可信，則把中國原始火柴的發明時間就推向了公元二世紀，而且是早期煉丹家發明的，聯想起煉丹術所用的硫磺，以及火柴的基礎原料，似乎還應存在一定的可能性。

　　當然，一八二七年英國藥劑師約翰·華克使用黃磷作為原料製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支摩擦火柴，和所謂的“火寸條”相比，技術上分明是有了重大的突破，它無須使用明火作為引子，而是靠摩擦生火，隨用隨生，要先進多了，因而，當年英國史托克登公司出品的“約翰·華克”牌火花，作為世界上首枚火花，用來紀念他，亦應算作是極具紀念意義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