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桂花李清照詩詞翻譯與賞析

鷓鴣天桂花李清照詩詞翻譯與賞析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應羞,畫欄開處冠中秋。 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註釋:

  何須:何必。

  自是:本來是。

  譯文:

  淡黃色的桂花,並不鮮豔,但體態輕盈,於幽靜之處,不惹人注意,只留給人香味。桂花不需要具有名花的紅碧顏色,色淡香濃,應屬最好的。

  梅花一定妒嫉,菊花自當羞慚,桂花是秋天裡百花之首,天經地義。可憾屈原對桂花不太瞭解,太沒有情意了,不然,他在《離騷》中讚美那麼多花,為什麼沒有提到桂花呢?

  賞析: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形神兼備地寫出了桂花的獨特風韻。她的顏色並不豔麗,“暗淡輕黃”,與很多名花相比,外表遜色得多。她的社會聲望也很一般,“情疏跡遠”,並沒有得到什麼榮耀和寵幸,更不會有人給她熱捧恭維。但是她的體性溫柔,香留天地之間。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從這兩句起直至歇拍,都是以議論的方式行文。這兩句是議論的第一層。花當然是以紅為美的。至於碧牡丹、綠萼梅之類,那就更為名貴了。這些都是桂花沒有具備的。但是作者認為,內在美,比外在美更為重要。“何須”二字,把各種名花一筆盪開,突出了色淡香濃、跡遠品高的桂花,斷定她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應羞,畫欄開處冠中秋。”這是議論的第二層。梅花既有妍麗的外美,更有迎霜雪而開的高潔的內美。菊花更是人所共同認可的“君子之花”,兼具內外之美。但是這兩種名花,在桂花的面前都自嘆不如,都產生了羞愧和妒忌的心理。經過這樣的比較抑揚,桂花的定位就很清楚了。所以作者論定:桂花是眾多的秋季名花之冠。

  “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這是議論的第三層。“騷人”,指屈原。屈原在《離騷》中,用褒揚之筆,列舉了各種各樣的香草名花,以比況君子修身美德,可是偏偏沒有提到桂花。所以作者抱怨他“可煞無情思”。屈原的人品和才德,是人所共同景仰的,這也包括作者李清照在內。對這位先賢的抱怨,更突出了作者對桂花的珍重。

  這首詞以群花作襯,以梅花作比,展開三層議論,形象地表達了詞人對桂花的由衷讚美。桂花貌不出眾,色不誘人,但卻“暗淡輕黃”、“情疏跡遠”而又馥香自芳,這正是詞人品格的寫照。這首詞顯示了詞人卓而不群的審美品味,值得用心玩味。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桂樹枝繁葉茂,冬夏常青,以同類為林,間無雜樹。秋天開花者為多,芳香四溢。舊時庭園常成對栽植,稱“雙桂當庭”或“雙桂留芳”。

  桂花略呈黃色,黃得輕淡柔勻,在綠葉映襯下,似乎有些暗淡。桂花花體輕小,體性溫柔,無論生長在僻處山野,還是園林庭院,它們看上去都十分淡雅,一點也不張揚。但是隻要桂花一開,就會香飄十里,山野間、院子裡、衣袖上……所到之處,一路留香。

  唐人詠桂詩曰:“為問山東桂,無人何自芳。”“山中桂樹多,應為故人攀。”桂花多生於深山,看上去疏淡清雅,故說“情疏跡遠”。可貴的是,不管花色、體性、居處如何,它們都是“只香留”,桂花因此又被稱為“九里香”。

  詞一開頭,詞人採用慣常的白描手法,寫出了桂花的顏色、體質和特性,賦之以嫻靜、淡雅的情態。顯然,這裡傾注了詞人的情懷。在她看來,花不一定以嬌麗鮮豔取勝,疏淡清雅也是一種美;形、色之美固然讓人悅目,芳香四溢則更令人賞心。

  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百花之中誰更美?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何須”二字,把僅以色美形嬌取勝的群花一筆盪開,而推出色淡香濃、跡遠品高的桂花。何必要強求淺碧輕紅的顏色呢?像桂花那樣淡雅而幽香,自然是花中第一流。

  詞人的審美情趣,滲透著她的思想感情。據記載,李清照才華橫溢,自視很高,好“譏彈前輩”,詩才詞筆,不讓鬚眉。宋王灼《碧雞漫志》卷二雲:“易安居士……自少年便有詩名,才力華贍,逼近前輩。在士大夫中已不多得。若本朝婦人,當推文采第一。”不知這“花中第一流”,是否包含了詞人的自許?

  梅定妒,菊應羞,畫欄開處冠中秋

  在百花之中,梅和菊歷來受到人們的稱賞,清照也寫了不少吟詠之詞。但在這裡,她將梅、菊與桂花相比。究竟比什麼,詞人沒有說,只是說梅花定會感到嫉妒,菊花應該感到羞愧。這種側面烘托的寫法,比正面描寫更為奏效,不僅使詞情跌宕多姿,而且使桂花高雅不俗的形象更加深化;同時也很自然地引出下文:在那畫欄之處,每逢金秋時節,桂花盛開,清風徐來,香飄數里,桂花真是群芳之冠!“開處”,一作“開歲”。

  需要指出的是,詞人並不是要貶低她一向喜愛的梅、菊,而是透過桂花的以香取勝,讚賞“內美”的可貴。“畫欄”,即畫著花紋的.欄杆,言其精美,出自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畫欄桂樹懸秋香,三十六宮土花碧。”“中秋”,這裡泛指秋季,並非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

  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可煞”,相當於“可是”。“騷人”,指大詩人屈原。他在《離騷》中,吟及許多香花芳草,以喻君子修身美德。詞人很為桂花抱屈:是不是屈原缺少情意或才思,要不當年為什麼不把香冠中秋的桂花收進去呢?

  有人說,屈原詩中還是有桂花的。其實這並不重要,因為《離騷》不是花譜,屈原是否喜歡桂花,是否吟詠,那是他的事。詞人故意設問指責,看似無理,實則是為了更好地抒發對桂花的偏愛之情。這樣結尾,既生動風趣,又耐人尋味。

  與李清照同時的江西詩人陳與義,也寫有一首詠桂詞,其中兩句說道:“楚人未識孤妍,《離騷》遺恨千年。”其意與清照此兩句相同,但韻味迥異,高下立判,因為陳詞說得太實,缺少清照詞的含蓄、風趣和靈巧。

  評 解

  歷來文人學士借詠梅、詠菊來抒寫情懷的為數不少,但吟詠桂花的就不多見了。李清照這首詞,偏要道出桂花的可稱賞之處,譽其為“花中第一流”,自是不同凡響。

  一首好的詠物詞,既要細緻生動地狀物,也要有所寄寓,將詞人自己的感情、志趣等融進去。既不離於物,又不拘泥於物,水乳交融,方才真切動人;借物言情,形神並似,境界才高。這首詞便是一篇詠物佳作。

  清照詞一向以白描見長,而本篇卻以議論入詞,託物抒懷,但都離不開形象的描繪。如果沒有第一、二句對桂花外形特質的很好描繪,為全詞的議論奠定基礎,那麼,由此生髮出來的議論,無論是正面的品評,還是側面的比襯,或是有趣的質問,都成了無本之木。而議論或發問更不帶絲毫的書卷氣,故能妙趣橫生,令人歎服。

  詞人在描寫桂花的同時,其實也是在寫人。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易安語也,其詞品亦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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