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曲江池散文

我的曲江池散文

  早年,我去上海,聽我西北口音,那裡的人知道西安,就說,有城牆,有兵馬俑,稀奇,就是城市太土了。我就說,我不是西安的,我呆的地方,比西安還土。後來,我到西安生活,和這個城市培養著感情,走街串巷,累了坐在道牙子上吹風,國槐樹的影子,在身上移動,雖說有一份快樂自在,但也奢望著,城裡能有更好的遊玩去處,自己可以經常去,外地朋友來,也不光帶著去看墳堆堆,墓坑坑了。自有了大唐芙蓉園,的確讓我開了眼界,接著,曲江池遺址公園建成,西安的層次上去了,這是一種現代和傳統結合的園林文化,一種當下生活裡提升起來的時尚品味。我就想,認識西安,我是要變換一個角度了。

  曲江池遺址公園是在今年七月一日開的園,我得去感受感受。這一天,天大晴,雲朵堆積半空,遼遠的藍,不含雜質,一味地純淨。就覺得頭頂不壓抑了,能長長的出氣。往南走,過了大雁塔,地勢舒緩升高,遠處,終南山是清晰的。這是西安的一面巨大屏風,卻能隨四季自然調整顏色,輸送氣流。於是,西安就有了靠山,於是,西安就清爽起來。而曲江池的所在,同樣上風上水,走進去,卻一下子看不透徹,路是彎曲的,路邊分佈著樹木,也穿插著再現歷史勝景的雕塑。據說,這裡起的一個名字,都有來由,有出處。一架閣樓,一方亭臺,一脈橋涵,很自然的,都和線裝書裡的記載聯絡起來。更為奇絕無二的是,再現的這些景觀,都是歷史發生的原地。在這裡,可以發思古的幽情,而且提供了具體的實物。據說,漢朝的泉眼,也在二十一世紀的現場重見天日。新開挖的曲江,泊岸線,也和唐代的遺存吻合,對上了口型。我是回不到漢朝,也回不到唐朝去了,但我又和那個時代的人一樣,被美景陶醉,而流連忘返。我似乎在這裡接通了地氣,有了感應千年的能力。

  我讀書少,對於歷史,也沒有什麼研究,但我一定知道,一部漫長的中國史,有一個漢朝,一個唐朝,都大在東方,而且就是自大,就是沒有誰能大過。我看出土的唐朝的雕塑,最被吸引的,是那時的婦女的神情,無不揚起頭,豐腴的臉面,自信是天然就有的,是發乎於內,而洋溢於外的。於是,那一份美,再也無法被取代,而成為絕唱。那時的.人們,生活一定是自由的,也是自在的,估計也會為生計忙碌,為吃喝辛苦,但總會在一些日子,來到曲江池,把神經舒緩,讓身子放鬆。曲江池在那時就是老百姓的去處,是沒有遮擋的。清澈的水流,洗滌著每一雙粗糙或者細膩的手。

  就像今天,在這曲江池,無論平日是一餐吃五塊錢油潑面的,還是端金碗銀碗的,無論在街上蹬踏三輪的,還是安坐賓士500的,都一樣,都能隨意在這裡進出。你過明皇棧橋,我也過,他登芸閣,你也登。人不分貴賤,沒有高低,美景在前,一起欣賞,一起讚歎,都在天堂裡住著一般。西安這個名字好,但大家都留戀長安,當西安有了地鐵,有了二環、三環,又覺得還是叫西安好。如今,消失成灰的建築和園林,又被西安人復原,我堅定地認為,西安和長安,實際連通著一條血脈,西安和長安,是同義詞啊。

  我來到這裡,我是漢朝人,我是唐朝人,重要的,我是長安人。因為,這裡沒有排斥我,這裡是我的理想終點。雖然我是個外來者,但西安是我的居住地,我呼吸這裡的空氣,也埋怨這裡的落後,我能夠感覺到,西安敞開懷抱,接納了我,並且使我安心,使我有歸屬感。許多年前,我還在偏僻的山野時,一次有幸出遠門,我來到西安,自然要看看大雁塔,看完,就沒啥看的了。胡亂走,看到大雁塔旁有一家商店,就想進去瞅瞅,在門口,被一個人攔住了,他直接就說,這是開給外國人的商店。我悻悻離開,不知道里面都是啥寶貝。世事變遷,如今,這麼大的曲江池,我抬腳就來回走,不就是我的嗎。我到在隨意中有了謹慎,暗暗告誡自己,不能隨地吐痰,不能亂扔垃圾,這是我要經常來的,跟自己家裡的後花園一樣。但是,我的確高聲喧譁了,西北人嗓門大,高興了都這樣,大家都這樣,這有啥不行呢,大家都不見外。

  身在西安的地理,我的愛戀,是慢熱的,這是我固執的一面。我有愛的物件,愛的原因。其中有曲江池,還有別的。我就想,再過上一千年,二千年,曲江池也是那時的人們的懷念,但在當下,曲江池和我在一起。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