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馬牙雪山記的散文

　　加入天之狼戶外俱樂部半年了，一直沒參加過他們組織的活動。這次，當攀登馬牙雪山的活動一發起，便有朋友相約。一週的時間，從剛開始的猶豫不決，到後來的躍躍欲試，到最終的跟帖報名，中間少不了朋友們的大力支援與鼓勵。

　　4月9日凌晨四點半，準時到達集合地點，上車。除了相約的朋友，三十多人全是陌生面孔，我心裡除了興奮，隱隱有些擔憂，他們都身強力壯，都是老隊員，會不會在上山時嫌我倆拖後腿，丟下我們不管。

　　馬牙雪山，位於天祝縣城西部，主峰海拔4447米，是祁連山東部最為奇異峻險的大山。當我們的車到達山腳，領隊大哥便吆喝我們下車，在很短的時間內，各自揹包，裝備完畢，開始負重爬山。

　　初登的山上，有一級級臺階。仰望，一米寬的青灰色臺階密密層層，直達山巔。顧不得多想，我們在隊友的簇擁下登上臺階向高山撲去。漸漸地，因體力原因，各隊友距離開始拉開，可在領隊大哥與群主姐姐的安排下，每一個新隊友身邊都跟隨著一兩個老隊友，每一個女隊友身後都有一兩個男隊友照顧。有誰滑了、跌了，都有隊友們扶一下；有誰摔了、走不動了，都有同伴們拉一把。雖然一個個互不相識，但大家始終互相提攜幫助，互相鼓勵照顧。他們掛著對講機，在對講機裡詢問著相互的位置，呼應著彼此的安全。這是支有素養的戶外運動團隊，更是支充滿正能量的高素質團隊。跟著他們，享受著他們對新隊友的特殊照顧，我心踏實了，瞬間精神十足，信心百倍。

　　剛慶幸終於翻過一道山樑，一堵峭壁又立於眼前。心打鼓，腿顫抖，前腳邁，後腳拖，手腳並用，一寸一寸向上挪，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口長長的呼吸。尤其經過一段積雪路程時，男隊友們走在前面，一腳一腳把積雪踏平，為女隊友們踏出一條雪路時，我感動得差點落淚。一個團隊，就是一個家。這個家，雖沒有相同的姓氏，卻沒有歧視，只有溫暖呵護，只有團結互助。而我們能做的，只是以沸騰的心攀登，用微笑回報互助，以感謝感恩感動。

　　去時有一段路是下山，在山的陰面，積雪足有一米深，看不到路，只有長得高的零星的草朵從雪地裡露出一寸高的身子，探頭探腦。雪的'世界，原應是冰冷而淒涼，可馬牙的雪，因登山流汗而觸不到涼意。那厚厚的積雪能承載一定的重量，行走在積雪上，如果體重較輕且腳底用力均勻，是踩不下去的。只是，我們都不會輕功，做不到蜻蜓點水。艱難行走在沒膝的雪地裡，踩下去，沒有同伴的攙扶是不容易拔出那隻腳。雪，在那一刻，不再輕飄與溫柔，那雪，是要耗費你全部的精力，會淹沒你登山的所有激情。好多隊友都選擇了坐在雪上，像孩子們滑滑梯一樣往下滑。我陷在深深的雪窩裡，開始發愁，即便下去，回去時，又該如何上得去？

　　再走，山勢逐漸陡峭，直逼臉面。一股股清冽無比的融化的雪水，從山頂越過碎石，越過草墩，向山下潺潺流淌。踩著高起的石塊或草墩，我們緩慢的爬行。後背被揹包負壓，被太陽照著，暖出一身的汗。越望上走，空氣越稀薄，爬一段路，有時甚至爬四五步，就氣喘心慌得不能忍受，被迫停下來歇息。歇息時，探前面，望後面。前面的道路被我們張望過無數次，走過的每一步也被我們回望過無數次。爬山如人生，每上一個高度，就有不同的感知與認知。有隊友戲說：我們這是在第二次長征，爬雪山，過草地。是啊，當年紅軍在啃樹皮、吃草根的情況下，都能翻越一座又一座高山，我們何嘗不能越過這溝溝坎坎？

　　在離頂峰二百米的地方，終因時間有限，部分隊員體力不支，領隊大哥和群主姐姐經過商議，允許個別體力好的隊員繼續登頂，我們放棄。

　　站在算不上頂峰的頂峰，向北望去，群山蒼茫，起伏又起伏，連綿又連綿。遠山近山，山外有山。橫亙於天地之間的，除了山，還是山。此山美，彼山更美。各種奇形怪狀的青灰色的巨石，遠觀有遠觀的韻味，近看有近看的樂趣。“無限風光在險峰”。

　　馬牙雪山，比故鄉的山更美。美在了它的高，美在了它的雪，它的天，它的雲，更重要的是它完美的弧線裡，怪石嶙峋，一座座巨石直逼雲霄。它的美，穿越了歷史的風塵，靜佇於世界的一角，清麗脫俗，顧盼生姿。它不只是山，它是一道風景，一道亮麗深刻、充滿神奇，充滿禪意的風景。它，像是從詩經裡走來的聖女，婀娜挺立巍峨綿延。又像一位傲世的偉人，昂首矗立，令我們朝拜，令我們虔誠的仰望，攀登。馬牙雪山，你去與不去，它就在那兒，終年積雪，寂靜，孕育，以它豐盈的姿態，迎晨起，送暮落。即使沉寂千年，它依然在樸素中獨享靜謐時光，在煙波流轉處獨候夕陽。它依然是自然的精靈，依然纖塵不染、鐵骨錚錚，蘊含滄桑之美，天地之大美。

　　馬牙雪山，一個冰冷的名字。看你，終年積雪，可一旦走近你，步入你的懷抱，卻是熱騰騰、暖烘烘。我多想，如一粒潔白的積雪，終年，與你彼此凝視，與你相守，與你共同經歷四季輪迴。我只想在你之上，輕轉經筒，聆聽你賜予我的真言，重溫你帶給我的回憶。我要站在這裡，聽你輕語：哦，你終於來了。是的，我來了，隔著光陰，隔著山長水闊的遙遠，我弱不禁風的身體終沒辜負你深情的等候。坐於你圓潤涼薄的石頭上，我與你對望，凝視，聽你輕吟，細數你一高一低的山脈，觸控你一平一險肌膚。貼近你，感知你的溫度、你的渾厚與博大。走近你，我有了力量，登上你，我有了自信。你是我含淚一笑，堅強走下去的理由，你是我輕輕一別，行走千萬裡之後的牽念。

　　久久地站在山之上，和隊友們拍照，嬉鬧，聽風，看雪，清沐陽光。透過十指的縫隙看天，雲淡。風輕。伸手，託一團雲彩，將那一抹融融的溫度吸入掌心，用一顆素簡清寧的心感知它的柔軟與輕飄。這一刻，只這一刻，不再去糾結得到或失去，將輕度抑鬱的心放縱，將矜持羞澀丟棄，忽略相互陌生的拘謹，拋開年齡、性別的拘束，我們，都像一個個瘋狂調皮的孩童，恣意地跳躍，撒野，嬉笑，呼叫……即便這一刻，只是剎那的灑脫與愉悅，也是我心裡永恆的溫暖與靜好。

　　回去的路，再不怕艱難險阻。

　　以後的生活，再沒有困難可言。